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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這樣是六百五十日元。收您一千圓,請等待您的找零。」明快俐落地將商品刷過條碼,再將之裝裹在印有便利超商Logo的塑膠袋內,佐藤浩史再抬起頭時在嘴角掛上了他自認為最襯符「本月最佳銷售員」頭銜的微笑——儘管那一切都隱沒在淺藍色的口罩之下。

 

「您的商品好了,謝謝惠顧!」

 

送走店內最後一位顧客後,明亮的尾音高高揚起,復而款款歸於平靜。佐藤輕輕嘆了口氣,摘下口罩喝了一口水。

他就讀寬政大學會計學系大二,正是報告考試如荼如火的考試周。對於任何一個寬政大學的學生而言本該是苦蹲圖書館一隅直至閉館的作息,但他素來是不慣叨擾勞煩他人的個性(何況輪值夜班的松島小姐還有個上幼兒園的女兒,他就更難啟齒換班的請求了),於是總是像現在這樣趁著沒有客人的空檔、咬著牙(與免費供給員工的即期麵包)在櫃台的遮掩下克難地溫習考試內容。

 

每當這種時候他總是特別感謝平日課堂上還稱得上認真的自己——當然、字能再寫得工整一些那就無可挑剔了。

況且——他嚥下最後一口餡料飽滿的紅豆麵包,把塑料外包裝攤平,再工整地對折——說起來他還挺喜歡這份兼職的。他家鄉在青森,初到東京已經花了家裡一筆頗為可觀的費用,長男的傲骨蟄伏在他心裡,可不能連生活費都麻煩爸媽啊,他這麼想,一邊盯著便利商店被擦拭得光可鑑人的玻璃門上的徵人啟事。

 

超商的店主幾乎是能被他稱作爺爺的年紀了(儘管如此老闆每次見他還是堅持要他喊叔叔就好),是個直爽到有些令人擔憂的老人家。當他將為何想應徵店員的理由如實以報後他立刻就被錄取了,讓他在心底攢積的各種被勸退被婉拒時該搬出的最禮貌的說詞全都沒了用武之地。

老人家掰著皮膚褶皺的指節一一細數這家店的美好時,讓他想起了大學放榜時笑出眼淚來的祖母。

 

重點是——年長者微啞的嗓音頓了頓——我們這啊、治安很好,從沒有人偷過東西。說完還挺直了佝僂的腰板,歷經歲月的臉上滿是驕傲。

 

怎麼可能啊。佐藤將書頁翻面,輕輕地笑了出聲。當年的他也是這樣笑了出來,連敬語都險些忘了加上去。

 

凡事都有例外的嘛。老人家把手揹到身後,讓他徒生一種即將展開長篇大論的錯覺,但出乎他意料的,故事卻意外簡潔。

 

「那時我才剛畢業吧。而偷東西的是個比當時的我年紀還小、跑得很快的孩子。」

他偷拿的、就是那款店裡很常銷的奶油長棍麵包。店主抬了抬下巴,佐藤的目光隨之落在麵包區最容易被顧客視線光顧的櫃位。這麼說來那傢伙喜好倒是挺孩子氣的嘛。老闆朗聲笑了出來。

 

從沒見過如此暴露自己黑歷史還如此自豪的人。佐藤也跟著笑了幾聲。

 

「我啊、好歹那時也是二十出頭的小伙子,但我竟然只能眼看著那身漆黑的黑色衝鋒衣離我越來越遠,強風挾帶著寒意吹拂在我臉上,直到那個觸手可及的傢伙在我眼前變成黑色的一點,然後消逝在路的盡頭。」

 

真是糟糕啊。雖然只是一個奶油麵包的金額,但也是要從時薪裡扣吧。佐藤這麼想。

 

「那您追丟他了嗎?

 

「這倒也沒有。一個騎著淑女腳踏車的小伙子幫我追上了他。後來他甚至帶著那個孩子來店裡道歉,麵包的錢也結清了。」

他還自稱是那孩子的哥哥呢。

 

老翁偏過頭,若有所思地沉吟。也是有那種長得一點也不相像的兄弟啊。

 

 

叮咚。便利商店清脆的迎賓鈴聲在靜謐的夜晚裡格外響亮。佐藤連忙放下筆記起身,並在見到來人時下意識挑了挑眉。

並不是生份的臉孔。這兩位總是相伴而行的男人每隔一段談不上漫長的時日便會出現在便利商店。

 

說是相伴而行,其實是其中一位的腿腳看上去不太方便,走路也總步履摩娑,他一手拄著枴杖,另一手則被另一位牢牢緊握,兩個大男人相偎的光景竟徒生了某種和諧的氛圍。

 

忽然之間視線與跛腳男人的恰巧碰上,佐藤突然有些侷促,倒是男人不以為意,柔和地朝他點了點頭。

他們步履緩慢地沿著走道挑選,最後買了兩罐玻璃瓶裝的冰牛奶。

 

這樣是三百三十六元。請問需要替您加溫嗎。想到春日夜裡乍暖還寒的氣溫,佐藤指了指仍沁著涼氣的冰牛奶詢問。

 

「沒關係,泡完熱水澡就是要喝冰牛奶啊!你說是吧阿走。」

 

「嗯。還有什麼想買的嗎?」

唔。男人想了一下,眼底突然閃現一抹狡黠的光。他在黑髮男人略感驚詫的目光裡掙脫了他的掌握,從麵包架上拿了那款最常銷的奶油麵包,動作俐落地出乎佐藤的意料。

 

「還要這個,麻煩你囉!」男人淘氣地眨了眨眼睛。黑髮的男人輕嘆口氣,再次嵌緊的指尖卻溫柔而決絕。

 

而當那兩道相依的身影徹底融進街角的黑影時,佐藤浩史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某件事因而追出門外,可那料峭的夜色裡已經沒了他想確認的事。

算了、儘管名字相同那又如何,カケル也算不上一個罕有的名字。佐藤這麼想,肩膀微乎其微地聳起了一個弧度復而放下。

 

那個曾數度於奧運奪牌、被稱作日本長跑界的霸主的藏原走,怎麼可能在這樣平凡如常的夜裡出現在他打工的便利商店呢?

 

 

「我說、」

黑髮的男子手收得很緊,像是連風也不讓有渡過去的機會,「你究竟要取笑那件事到什麼時候?」

 

男人的神情在街燈的照耀下逆了光,台詞也足夠恫嚇,但彷彿摻進了水的語氣讓人知道他其實並沒有生氣。清瀨灰二就是知道。

他撕開麵包的塑料包裝,掰了入口正好的大小遞了過去。

奶油甜膩的香氣充盈口腔,藏原走偽裝出來的脾氣也頓時弱了大半。

 

「如果我沒有罹患阿茲海默症的話,我大概能記到八十歲吧。」

 

 

「那你、」

 

「八十歲時、依舊會選擇騎著那台生鏽掉漆的淑女車追上我嗎?」

 

說什麼呢。清瀨灰二攬緊了藏原走包裹著墨藍羽絨外衣的手臂。我現在早就騎不動腳踏車了啊。

 

可當那雙眼睛再度抬起時,藏原走看見那片明媚依舊的眼底沒有失落。有世田谷區夜晚寥落的星子,有一如既往的愛意,

 

還有他。

 

 

 

「——但我也不必再追了。因為你就在這裡。」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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