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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玩交換禮物的青竹眾人。而阿走得到的禮物是──

 

 

「所──以──說!來玩交換禮物嘛!」

 音頻近似的聲音以雙倍的音量響徹了鶴之湯。

 

不知究竟是常年的默契使然,抑或是雙胞胎之間真有所謂的心有靈犀,城太城次時常會在同一時刻說出相同的想法。但拜朝夕相處所賜,一開始會為之嘖嘖稱奇的青竹眾人也已逐漸習慣了這種同步率。

城氏雙胞胎一直是青竹裡最古靈精怪又精力充沛的存在,其程度之甚令藏原走不只一次懷疑這兩個人是否根本不明白累為何物。

但對於繁重的訓練內容感到習以為常,甚至有些不滿足的自己好像並沒有什麼資格說他倆。藏原想了想,把尚未組織好的話語又嚥了回去。

 

「你們兩個、好吵。」阿雪伸手抹掉鏡片上的薄霧,一邊懶洋洋地咂嘴。

時令已然入冬,這對一向對鶴之湯浴池敬謝不敏的青竹眾人是一大福音,平時總覺得溫度超出人體負荷的浴池在冬日是宛若天堂的存在,因此也不難看出大家近日在澡堂逗留的時間大幅地增加了。通常都是與今日如出一轍的模式,迅速盥洗完畢後便浸到浴池裡懶洋洋地泡澡,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

 

「什麼是“交換禮物”?」姆薩雖然能說一口流利標準的日語,但對於過份嶄新的用詞他還是必須求解於人,而他也非常樂於得知這些。他側過身,眼神落在他身旁的神童身上,眨眼之間閃著求知的星芒。

神童接收到身旁的視線,偏著頭籌措要用什麼詞句解釋才足夠簡潔明瞭,「嗯......交換禮物算是近年在年輕人之間很流行的活動喔,大家會準備一定額度的禮物,用抽籤的方式決定跟誰交換。」

 

真厲害呢,神童前輩,言簡而意賅,藏原在心裏默念了一次交換禮物的規則。

這並不是他第一次接觸這個名詞,甫一開學那一陣子(呃,也是為了免費的飯食而硬著頭皮參加同好會的那陣子)他也曾從同期和前輩的叨絮笑語中聽說過這個近來很受年輕人歡迎的活動。雖然對於當時有一頓沒一餐的他來說,比起與鄰桌的談笑風生,自身胃袋被滿足與否要來地重要許多,於是他並沒有對於這個話題多作關注。但今日再度被提起的話題像是一彎鉤,溫和卻坦蕩地從藏原的身體裡挑出一縷連他自己亦無以名狀的心情。

 

如果是和這群人──他們一起經歷了春暖花開,曝曬在同一片豔陽下,一起用各種瓢盆器皿接青竹裡滴滴答答的漏水,他們也曾有沖突爭吵,但更多的是平凡卻不可或缺的暮暮朝朝,而不久前他們一起在驛傳預賽裡沖進了十小時十七分的關卡──的話,也許就連這種普通小事也能很有趣吧,藏原暗忖。少年時代的自己大概永遠也臆測不到,自己可以這麼坦然擁抱這般熾熱的心思。

他並不懂所謂天賦異稟,儘管所有人都未經他的同意便將天才的高帽強行扣上,迫使他與他人生硬地切割。自他懂事以來他一直處在名為天才的峻嶺,不勝寒冷,所幸他當時認為只要還能繼續跑步,事情都不會再更糟下去,直到發生高中時的暴力事件。

 

一切在那之後便結束了,他曾經這麼想過。

倘若不是那個乍暖還寒的春夜,若不是他鬼迷心竅地偷了便利商店裡的麵包,若不是他恰巧跑過鶴之湯的門口,若不是灰二哥踩著那輛借來的淑女腳踏車,翩然的身影就此落在他的生命裡──一切早在那之後便畫下句點了,藏原想到這,偷偷摸摸地擡眼去看那個闖入自己人生的流星。

清瀨灰二怕燙。泡澡時他總是坐在距離調節溫度的水龍頭最近的位置。天氣轉冷後他也不如往常那麼依賴水龍頭的涼水了,但他還是坐在自己最習慣的位置上。

泡得久了,大家的皮膚自然都漫著紅潮。這很正常,甚至過於理所當然,因此這本不是應該小題大作的現象,但藏原就是忍不住定睛看著清瀨,和那一點都不似一個運動員該有的細白皮膚下凸起的喉結。他暗自在心裡這麼想:灰二哥不太容易曬黑呢。

 

「聽起來很有趣──」

「對吧姆薩前輩!來玩吧來玩!」

「交換禮物!!」

 

「反──對──,」

阿雪纖細的指尖在眼前揮了一揮。可能是浸潤在溫熱的浴池裡的緣故,阿雪駁回的語氣有比平常來得溫和的錯覺,「你們以為禁止打工的狀態下大家能送出什麼像樣的禮物啊?」

但反對的態度倒是一如往常堅毅就是了。

 

阿雪前輩會反對並不是什麼鮮見的事情。

但藏原的意思並不是意旨阿雪前輩是個不合群的人。反之前輩他邏輯清晰,思緒精準,又快人快語,是和自己大相逕庭的類型。

而且學長的意見亦不失合理,他們幾個臭男生哪送得起什麼精巧可愛的玩意?

 

「嘛你也別總不合群,這不是挺有趣的嗎,」

像是早就料中其人的反應似的,尼古大手一把將阿雪的髮絲揉地更亂,溽濕的髮絲因為使勁的搓揉而放肆地伏臥在阿雪的臉龐,放肆的舉動惹來了阿雪的怨懟,無奈體格上的差異而使得反抗略顯單薄。

 

「況且阿雪先前打工攢的錢還綽綽有餘吧!」king以看阿雪栽在尼古前輩手上一臉吃鱉為樂,還不忘幫腔一把。

事情的決議在青竹照理來說是多數決,這樣的態勢幾乎可以確定是非玩不可了,但是──藏原的眼光又一次落在清瀨身上。凹陷的鎖骨盈滿了水露,裡面有他的睫毛的倒影。眾人的眼光也逐漸聚焦了過來,藏原可以感受到有些視線正穿越他的軀體看向清瀨──也是實質決定權的所有者。

 

「灰二哥!你想嘛、雖然距離驛傳的時間近了些,但我們最近練習也很拼命啊。不是有話這麼說嗎,休息是為了、為了......什麼?」

「老哥!是『休息室為了走更長遠的路』啦,我們不是已經演練好幾遍了嘛!」

「面對灰二哥我會緊張嘛!」

 

清瀨尚未出聲,雙胞胎立刻就自亂陣腳了起來。面對能言善道的灰二哥,區區一點伶牙俐齒也只是徒勞。藏原心裡沒來由地替他們萌生起一絲憐憫。

但也確實,現在的他們是以黑馬之姿闖進了驛傳正賽沒錯,但並不代表情況有樂觀到可以允許絲毫的鬆懈,倒不如說是恰好相反。

 

「阿走呢?」

 

大家側耳恭聽清瀨的回答,卻誰也沒料中他打破靜默以來的第一句話。聽見自己被叫喚,藏原忙不叠地從沈思中回神過來,一擡眼就對上清瀨的眼。他的睫毛在蒸氣中沾染上濕意,一睜一眨,徐徐款款。

 

「阿走覺得呢?」清瀨又再問了一次。

 

他分明知道他聽見了,但他還是再說了一次。

 

這下他反倒成了眾人眼光投射的標的了。藏原沒來由地感到有些緊張。

分明只是因為自己是唯一尚未表態的一名,所以灰二哥才為此徵詢自己的意見,可他為何悸動,感受血液在體內流竄,腎上腺素叫囂,心律比起參與任何一場大賽時都要來地紛亂?

更遑論他一向嘴拙。

 

「我、我覺得,」

而他的口條仍不出意料地、笨拙地令自己束手無策,「如果只是個小遊戲的話......應該不會對大家的專註力有太大的影響。

 

 

所以、我的意思是說......」

 

「所以也是同意了是嗎?」

不同於自己咕噥的尾音,清瀨的聲音聽起來那麼清朗而愉快,「我想也正好讓大家調適放鬆一下。既然已經多數人都贊成,那活動就訂在一周後的今天吧,如何?」

 

霎那間狂喜的熱鬧的笑語在鶴之湯引爆,其中夾雜著阿雪不情願的碎語和清瀨要大家稍微壓低音量、卻沒起太大作用的提醒。水氣蒸騰,煙霧迷漫,藏原在一片嘈雜之中看著大家,笑起來牽動的一方紋理清晰可見。

真好吶,這群人,他認為自己應該沒有笑出來,但開心的情緒已悄然爬上他的一彎嘴角。

 

「阿走,過來這。」突然間,他聽見代表自己的三個假名被喚地那樣輕巧,藏原回眸看見清瀨在對他招手,他於是乖順地挪動到清瀨身邊坐定。

 

「什麼事,灰二哥?」

「沒事,只是看你臉好紅,想說是不是水太燙了,坐這會舒服點。」

 

我的臉很紅嗎,藏原怔楞著望向清瀨的笑顏半晌,而後突然想起什麼似地連忙低下頭。他無暇顧及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只是暗自冀望清瀨並沒有聽見來自他左心狂放的脈動,以至於他並沒有發現此刻清瀨看著他的視線,柔柔軟軟宛如清晨的光。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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